深度：圣城7苦马刺弹指20年 一个家族的人间好故事

我们知道我们终将都会老去，一如我们曾经深爱的一切。圣安东尼奥马刺队，他曾像活成无数宅男的“冻龄女神”，一副画卷看一辈子不腻；是一首经典老歌倒带听也听不够；像极了曾一度让人听得厌烦的父母的叮嘱，却是耳边最真切的陪伴。可经典不死但会被蒙上灰尘，当新世纪第三个十年重新开启之后，一代人甚至过去20年追着马刺时光轮奔跑的，跟着GDP的曲线归隐，看着波波维奇的白发一起变老，照片发黄磁头沙哑，父母终归也会骂不动你。波波维奇往来送迎，终归有了《教父》艾尔-帕西诺的景色：一个人在院子里倒下的寥落的无奈和顺其自然，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你开始明白圣安东尼奥的盛衰，描述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悲欢离合，讲的是人间烟火的好故事，里面全都是嬉笑怒骂的经典段子，这零七八碎的拼凑一晃20年，就是篮球里最好的人生写照，马刺七苦，是人回眸的百态炎凉，檐下暖灯。

[壹]. 马刺的“生”是苦的根和乐的源

从未有一个球队会让人如此盼望马刺的“生”和新的出现，因为这些年习惯于他们将新生变成老生常谈，这里是一个可以让人长大的地方。马刺的“生”也区别于所有球队的“新”——上将时代马刺等了2年才等来服兵役之后的罗宾逊，吉诺比利带着国际名望被马刺选中后3年才姗姗来迟，时年25岁。十几年后这里依然有韦瑟斯庞这样25岁才打上替补的二轮新秀（2019年第2轮第19顺位）。事实上在进入新世纪之后，马刺的“生”都是从边角料、二轮秀以及落选秀这些人身上发迹的，这就是他们的苦，苦在生出之后的盼望到信任，迷之自信的认为所有的奇迹和草根的逆袭，都会在这里得到庇佑和保护，看到成长和怒放，而十年如一日的去养成，就要慧眼识人和长的出傲骨的凛冽。

2021年生出的马刺，望过去都叫不出几个人的名字，可却发现小鬼早当家还是这里的传统，几年的时间风里雨里的折腾一番，就又是一片绿草成荫：2018年第1轮18顺位朗尼-沃克，数据翻倍（6分到12分），98年出生才23岁；25岁的穆雷2016年第1轮第29顺位选中，新赛季场均15分涨了5分，再系数一番都是想要冒尖的生瓜蛋子，2020年第2轮第11顺位特雷-琼斯马上过生日20岁，卢卡-沙马尼奇和琼斯生日就差了一天……马刺的“生”并不是雨露均沾，而是修行，行不行的人在这里走一遭都不亏，要不就是身体力行的锻炼，要不就是心灵养分的给予，你很少听过看过“马刺毁掉了一个年轻人的故事”，波波老爷子的恩师布朗当年因个人喜好（学院派老顽固不信任年轻人）毁掉米里西奇的惨案，理论上从不在马刺发生。所以马刺的“生”，即是苦中作乐的等待和信任。

[贰]. 马刺的“老”是半旧之物

马刺是老物件，20年的印象。他们是半旧之物，没有乍看之欢的荷尔蒙，都是久处不厌的生喜，是你走在一个老庭院老宅子，用手拂过厚重实木的年代感和娓娓道来，他并不冒失且体面得当，可当你以为他会礼貌性的向你点头微笑，你却还偶尔能看得到他眼里的野和狡黠，有不寒而栗的世故圆滑，也有成年之后的包袱和融洽。“老不死的”鲍文和“老狐狸”霍里，前者在退役之后引发联盟点鞭炮一样的欢庆，后者除了总决赛飘红的绝杀，一个简单的“送肩”就能断送巅峰纳什和太阳的冠军梦（霍里当年断送太阳的季后赛一撞堪称经典阴谋论），此时马刺的老，是老得让人不敢多说错一句话一个字，生怕被钻了空子，丢了体面。

可马刺的老也老的可爱，吉诺比利被“盘掉”的一头秀发，就是马刺老夫老妻恩爱史的线，顺藤摸瓜这些“老不正经”是如何将岁月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唐伯虎点秋香》里华夫人和一票没见过世面的女眷被周星驰“两根蜡烛玩出西洋打击乐”的无厘头，那是内心忍不住叫好和伸出大拇指的共鸣，也就马刺的老帮派会这么玩，玩的出格不过火，玩得温暖有人味儿，玩得像模像样，像“老酒鬼”波波维奇夺冠之后在巡游车顶肆意扭动的肥腰和红鼻子，老的从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的一瓶老酒。如今这瓶老酒存放时间太长飞掉了大半，岁月从不饶任何人，那些曾经在这里追梦的老将，熬成胡子花白的老鬼，在赛场用尽智慧的老妖，不免统统马放南山。

[叁]. 马刺的“病”是被命垫了一下脚

过去20年马刺的严重伤病几乎没有，当然一下子就垫出了一个时代的崴脚——伦纳德被垫脚大概是整个马刺时代最疼的一次。实际上马刺是规避伤病最好的球队，甚至没有之一。过去20年间你可以悉数一下很多关于伤病促成的遗憾和断送，诸如2005年东部决赛第六场韦德受伤被活塞连续翻盘，或者2015年乐福和欧文相继倒下詹姆斯被勇士逆袭。马刺轮休名闻天下，家天下的模式之后，邓肯的边打边养边划水的策略几乎是红了十年，吉诺比利和帕克也因此受益，伦纳德受伤之前马刺这样的思路是正确的，只不过苦在了人算不如天算，没料到伦纳德的反骨和野心。即便如此，马刺提供的是一个好的案例，就是养生的薪火相传和打球的分享模式，这在后来的勇士身上也得到了发扬光大，可以说马刺的“病例”同样成为了众生的福音，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方式开疆辟土，这种模式也将是日后一个球队想要长盛不衰的稳扎路线，是圣城留给所有后辈的精良算法。

[肆].马刺的“死”都是复燃的前奏

1999年断代夺冠之后马刺被湖人足足压了三个年头，但是邓肯2003年带队复辟，如果不是费舍尔的0.4秒惊世骇俗，可能也轮不到活塞上演草根传奇终结湖人的F4。连续20多年跻身季后赛成为世界职业体育联盟中的典范，马刺在中间也不是没有“死”过。但是马刺作为世界职体最成功也是最被低估的球队，他们拥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以及居安思危的能力，这大概是他们20年来只会因为连胜和纪录登上各大头条，而不是因为惨败或者闹剧而被小道消息@的原因。波波在1996-97赛季初担任马刺总经理和篮球运营副总裁，实际上这就是过渡一下，果然在短短的不到20场比赛就接管帅位，然后拿下史诗级的悲惨的20胜之后收获邓肯，奠定王朝模式的基调。

你几乎看不到马刺连续狼狈的样子，他们像是《七龙珠》里的赛亚人，基本上都是垂死之后力量暴增焕然一新。04年被宿命一投终结之后05年卷土重来，06年西部世纪大战之后07年再来，从邓肯作为核心转移到幕后操控的大胆尝试，让马刺经历各种阵痛，这期间死的痛快死的干脆死的明明白白，到2013年总决赛再次被史诗级的雷神一锤打死，醒过神来大手一挥GDP一起垂帘听政，推上伦纳德上位，14年再次祭出了全新的打法。马刺的“死”是表面的顽固和不合时宜，却有暗度陈仓的狡猾和审时度势，对于一个家族的产业传承有着相当明确的目标和战略步骤。2014之后不是再无马刺，而是“只要有心人人都是马刺”，家天下至此成为不死的标杆。

[伍].怨憎会

迪奥曾这样说马刺：“球队招牌球员用个性塑造球队的风格，这很正常。”马刺出品的东西里，大概糅杂了所有球队最复杂的情绪观念，非常符合七苦里“怨憎会”的阐述。一方面马刺在情绪管理上有着出乎常人的稳定和深藏不露，可另一方面他们又可以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这很像是一个低调的人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谁都不认识，却深谙世事了然于胸，可也难免苦恼。30年29次季后赛的伟大旅途中，马刺并不是讨喜的角色，这大概是最矛盾的，一方面自我肯定的同时另一方面他们也要接受风格化带来的围追堵截，所谓一脚墙内一脚墙外，大概马刺就是这样一点点拨云见日走过来的。所以在这样的情绪当中马刺释放能量和内心的方式就是中国哲学“外圆内方”的至高境界，与人方便的同时坚守自己甚至可以固执下去，我不相信吉诺比利当年在生死抢七对诺维茨基的那次犯规2+1是本能反应，那大概和阿根廷人具有狂野性格和赌气一样的自信有直接关系。包括波波维奇不和湖人做生意的决绝，鲍文霍里这种人对于肮脏的另一番理解，这就是马刺所独有的智慧。

[陆+柒]. 爱不热烈和求而不得的从一而终

你不能把爱离别和求不得，单纯地从马刺身上剥离来看，这本身就是二而一的存在。过去30年似乎也只有伦纳德带着愤懑出走，当然我们接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必然结果。可另一方面这些年来马刺出品桃李天下，终归有所不成有所大成者，提及马刺都带着强烈的感念和爱意，这是nba历史上任何一个球队，任何一个时代的王朝，都做不到的事情，包括早年间的波士顿凯尔特人同样如此。

除了可以不是一见钟情之外，马刺可以是任何的情愫，甚至“半路夫妻”式的成功联姻也屡见不鲜，可真的相扶到老也不一定要“生不同时死能同衾”的执念，总要有人先说再见先走一步，马刺在“爱不一定永远拥有”上诠释了关于保鲜的阐述，那就是跳出形式之外。邓肯和罗宾逊终老马刺都有机缘在里面，前者无量后者妥让，这本身一进一出就是马刺智慧交接的前奏和先驱，可遇不可求。所以不管是帕克最终身披黄蜂战袍，还是裁掉秃子吉诺比利，马刺不给一个时代添堵，顺其自然让该老的老，该让路的让路，但不是抛弃，而是建立，他们是圣城近景远途的一个个路牌，可以种在门前庭院，也不妨旁落在别处，都是心有所属。从一而终那是戏词是美好愿景，给过成全就好，这是“马刺人”的理念，不拘于时间和空间以及形式主义，所有人都明白那些散落在天涯的“圣城圣徒”，他们是永远“心不在焉”的别处，一心朝着马刺那个叫家的地方叩拜，爱离别和求不得我们难保万全始终，却足见真情实意，已属幸运。

人间好故事悲欢离合万象包罗，哪有全身而退的自由，都不过是心有所属的自在，马刺就是那首“有没有这样一首歌，会让你心里记着我，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

（文/ 韩少）